巴旺子支系的故事

    中华巴氏网 2012年11月29日 万家姓


一八九一年,在和林县城东五里的章盖营西圪塔村的三孔窑里,一个鲜活的生命奇怪地降生了,而且是个男孩.说他“奇怪”,是因为发生这样的事是不大可能、出人意料的。数年前他的母亲得了一种怪病,——缩骨痨,一个壮壮实实的女人越缩越小.怀他的时候,缩小到能用大菠萝扣住的程度,躺在炕桌后竟然发现不了.这么个病人,竟能顺利地生育一个大胖子。实属罕见。人们都说他老子、老祖积下德了。

其父叫巴福柱,蒙族、土默特人,祖上曾多次居官。其十四辈前的祖宗曾授土默特右翼都统(从一品),世居归化城。后来家口繁衍多了,有的居官、住在城镇、有的就散在外面从事生产劳动。不知哪一代,就有一支封居在这里。因当时有个佐领四品住在此地。百姓称佐领为“章盖”,这个居民点便得名“章盖营子”。

清朝时代,满人对土默特蒙古人的统治是採取编旗设佐制。佐领既是军事组织,又是基层管理机构。佐领管辖的人丁,上马则为备战,下马则事耕作。而且,“官无俸、兵无饷。”只按不同职务和身份拨给户口地亩、以资当差从征、赡养家口。但蒙古人不善耕耘,由于经常战乱出征,也无暇顾及地亩。所以大都将土地出租给迁入的汉人。出租的土地,当年得到收获的十分之一、次年得十分之二、第三年得十分之三,以后固定。租资相当微薄。当时,巴福柱生旺子时,来此地已几代了。其兄喜柱在村种地,他在二十家子镇(右为驿站)开车马店、兼做买卖,生计还算不错,也算上等人家。

福柱之妻是娶章盖营东十里之外冰达营子武家之女。婚后生二女,长女曰巴存存、次女二子(后都出嫁富贵人家)。之后其妻患上这种奇怪的难治之症。按当时福柱的的家境,也花了大价钱医治,但终未见效。就在这种情况下又怀孕了。人们都说:“快了,这个孩子一伤两条命”。但是奇迹出现了,而且什么毛病都没有。全家、同族大为欢喜,取名旺子。但是其母亲的身体状况无力抚养。

天无绝人之路,正巧他的二姨母在本村做媳,旺子就由其二姨代为养育,二姨不生育,将他视为已出,亲怩陪加。其生母何年死去已不可考。但旺子始终将二姨称“妈妈”。

旺子渐大,也读书识字,逐步能协助其父操持家事,也经常上绥远城办货拉运。和林至绥远城相距百里。过去的骡马车,一天到达不了,所以,多在中途打尖住店。刚好半截有个二道凹村,村里开店的姓闫\是庄头蒙人。旺子经常投宿,有时也帮店家干点活计。久而久之,闫姓店主看对了这个精机伶俐的大个子后生,便把大他三岁的女儿许配。一九0七年,旺子十七岁,闫女环鱼儿二十岁成婚。次年旺子当了蒙古军,驻防归化。一九0九年十一月十五日(农历),长子巴润发出生。旺子考虑妻儿放在家乡无人关照,当时蒙古军许带家眷,在润发出生四十天就携家搬到绥远城的的石头巷居住。之后在此生了次子巴润才,三子巴润生(小名候三)。旺子在部队作战有功,而且右臂负伤后,象现在的“荣誉军人”一样,享有俸禄,加之做点生意,一家五口还能自足。1918年由于伤残无事,想回归农村开辟生计。去哪里呢?那时二十六、七七岁,与其养母二姨感情至深,抱有敬孝奉养之心,想守二姨。当时二姨之夫亡故,改嫁至碾格图村(今呼郊碾格图)之家作妻多年。旺子一家便搬到该村。二姨夫是富户,先是暂住其家,旺妻环鱼儿做的一手好饭,成为他家厨上得力之手。三个孩子子尚幼,起初还算和谐。

由于二姨不能生,二姨父金来宝将侄儿过继为嗣,名曰虎虎。该虎虎此时也有二十来岁,娶妻成家,此人心想旺子叫他的母亲叫妈。现在来到,生怕平分他们的家产,所以,经常流露排斥言行,旺子夫妻一看,对方反恩为怨,只有回避,就搬到古力半忽润村(现属和林格尔县公喇嘛乡)。因为该村有他的姐作媳,姐夫李旺子,也是当地富户。起初寻房住院,先在张蝉有家借住.为筹款给自己修盖院宅,旺子去找妻弟六板头索要欠款,六板头是其妻的堂弟,算个不大不小的土匪。在南山找到以后,两人口渴,进小王子坟村一户农家讨水。该户老汉不想给,说没水。此六板儿头强行进家,揭开水缸,满满一缸水,就出来漫骂、老汉回骂,两人出言不逊。六板儿头掏枪就打,旺子中间阻拦,不想土匪成性的家伙,子弹已经出堂,未打及老汉却穿断旺子的咽喉。当时虽然未死,但山高路远,缺乏及时抢救,失血过多,次日休命. 六板儿头,不敢露面,托人将旺子尸体拉回古半忽洞南坡上暂埋。死时29岁,长子润发11岁,次子润发8岁,三子润生六岁。这是1920年的事。款未要回,人已先死,天塌下来了。三十二岁的孤孀闫环鱼儿,回娘家讨告。当时的闫家不穷,还算仗义。出资出料在古半忽洞村盖起四间正房、两间粮房,还留五间正房的空地,圈成一个院宅,供母子生活居住。

闫环鱼儿很有骨气,本家族多有劝其改嫁,但她不肯,让十二岁的长子润发为本村富户放马、放羊,将九岁的次子润才寄养在旺子称妈的二姨家。自己带三子润生到姐姐姐夫门上做饭打杂。

润发十四岁时,农活熟练,先半种本村张安甲的旱地,后来给本村李家当了长工。次子润才上绥远城学了毛绳匠。因其右手在周岁时入炉火烧残,故不能从事重体力劳动。三子润生渐大,也在姑父门上打杂混饭。全家虽是孤儿寡母,但由于勤奋苦干,生活又十分俭节。每年省下钱来买田置地。还有蒸蒸日上的意味。

到润发十七岁时,娶了乌兰巴图的云存香作童养媳。当时的云存香十四岁。娘家原先祖辈也是大门富户,父辈兄弟七个,一半当喇嘛,一半吸鸦片,父亲是老七,人称七老爷,还算本分,娶了公喇嘛云家之女为妻,妻生有一子、二女。起初丰足。后其妻染烟瘾,一个儿子也娇生惯养成性,抽起大烟,把个家当一骨脑吸穷了。家境急剧衰落,命苦的云存香七岁丧母,父亲也患痨疾。哥哥秃子抽洋烟养不了家,姐姐云满车大她十岁,早已出嫁。父亲领她投奔公喇嘛老爷家,寄人篱下,稀惶度日。所以年少嫁夫,但未结发。十六岁正式过门(本村云六挠之母给梳的结发头,所以我们将云六挠叫舅),不久其父也去世。

润发虽未上过学,大字不识一个,但忠厚善良,也很机伶了聪慧。膛壳清利“小九九”特好(善于数字计算)。给李根世当长工时,李是读书人,常出点小题目跟长工们逗趣,如“出门一道滩,蟾蛤蟆卧下一大滩,数头三千六、数腿一万三,多少蛤蟆多少蟾?”(蛤蟆四条腿,蟾是三条腿)。再如“几个砬硐几张楼”(砬硐压四垅地,耧种三垅地 ),还有“鸡兔同笼”等题。别的大人算不出,少年没文化的润发蹲在门旁不一阵就算出答案了。老李家看他忠厚老实,农活全娴,又能干手勤,连用数年。

云存香出身贫穷,也是农田家务一把好手。因她年幼丧母、与婆母相处亲如母女。婆母闫环儿勤劳简俭,媳妇云存香,泼辣能干。蒙古女人不裹脚(天足),确能撑起半边天。几年后置得沙地数十亩。虽然薄脊,但得了几场“偏隆雨”、收成颇佳。全家男女老少齐出动。都在自己的土地上耕作、添农具、买耕畜。先半种、合犋、换工。后小牛换大牛,犍牛换成母牛,叫驴换成草驴,养猪喂羊,光下蛋鸡还有二十余只。犁耧耙耱一应俱全,后来还合股置车,院里安了石磨。

民国以来蒙汉仍是旗县分治。蒙人买了汉人的地,既向和林县里交税,又向土旗旗里纳粮,一只羊身剥两张皮。当时润发跟日伪保长靳和尚(哈拉沁村人)讲理,靳不仅不予公平处理,反而处处加害使坏,又派徭役,又抓壮丁。气不过,润发出去当了蒙古军(德王的部队),但是,德王的部队不打日本人,反而为日本人作战,便又跑回村来务农。

另一方面,家里添丁加口,云存香先后生育一女四子,女曰爱裳、长子占全、次子占有、三子因为日寇入侵、兵荒马乱,抱给张家为嗣,第四子出生于1942年,世道似乎平稳,又是三月二十三(农历)的生日。奶奶说:“这孩子出生在三月二十三,又是老三,占了三座山(土话三、山谐音)。人贵,留下哇。”取名全有。应了“一女三男、干甚也不难”的祈语。这是润发的一支派系。

润才自十岁上城学手艺,逐渐能挣钱,而且是现钱,有老妈在,兄弟几人收入统一掌握,在原院宅西、隔路又盖起三间正房,两间粮房的一处院落,供润才一家居住。润才此时已婚数年,娶了榆树沟云家之女生有二女。长曰棠棠、次曰招棠。数年后,云氏死,解放后续杨绿叶为妻,生一子名曰福有。润生从小有点混饭吃,务过农、也当过兵。25岁从潘庄娶了潘姓15岁之女为妻,但该女娘家全吸鸦片,过门后在婆母的威严下,算是戒掉。一年后为谋生活,携同夫婿润生一起去娘家种田。渐渐又染烟瘾。润生卖了骡子也供不起她的需要。最后休之弃之,回古力半忽洞务农糊口。一九四四年,中国的抗日战争节节胜利。闫环鱼儿年已56岁,算是儿孙满堂。但是,苍天无眼,给这个艰辛寡居,携子坎坷几十年的老妇染上了伤寒,出水不止、饮食不进、卧床半月就去世了。三个儿子把早逝的亡父巴旺子的尸骨起出,一同埋葬西大黑河老坟。

次年,日本投降,内战又起,抓丁摊税,国无宁日,民不聊生。1946年顽固军大量招兵买马,为蒋家独裁效力。润发兄弟三人,被摊派一个壮丁。老三润生年轻,被列入名单,逃脱不了。润发考虑,三弟光棍一人,还应娶妻生子。我已闯布朗朗三个儿子,死了也有后。于是自己剃胡须顶了三弟的名字充了军。

母亲去世、兄长充军、苦难过来的润才、润生如何为生?一个是残缺右手、一个是无家可归,既穷又苦。当时土默川一代是拉锯战区。清剿团、八路军、土匪、顽固军来来去去。选择什么道路,总得寻找逃脱苦难的主哇。八路军选择了穷人,穷人也选择了八路军。润才和润生被八路军吸引了。润才以毛绳匠掩护,走村串户,宣传革命道理。润生单身一人,暗通八路,与八路军有组织联系,为八路军侦探报信,传递物资、药品。他这个人老不在村,时隐时现,被本村的甲长张三五九发觉生疑。

有一天北院的李明子家(即润生的姑姑家)进了土匪。全家乱作一团,土匪进而出、出而又进。李明子家的男女人顾了东院顾不了西院。润生姑舅二嫂躲藏在西院,但又担心东院自家几件首饰未藏起来。趁土匪出去暂时安稳之一刹那,只身回去收藏,别人追喊阻止。走到半路,土匪照影开枪,并投了个灰鸬鸬(手榴弹),子弹射中了二嫂大腿,手榴弹炸伤了追她的长兄哥李毛毛,二哥李八彦、及女儿桃儿女子。润生将负伤的包扎安顿好,出外听见有人呻吟。走近一看是二嫂,才知她也负伤,立忙背回屋里。由于失血过多,未及送到归绥城就乌呼了。别人的伤势不重,送城里很快医好治愈。

二嫂一死,润生连个吃饭的地方也没了。越发仇恨顽固军等反动势力,更肆无忌惮地为八路军当起碟报来了。一九四八年,甲长张三五九告密乔汉奎部队,乘他回村之际,夜间逮捕,几天后勒死在黄合少村南的树林里,尸体被野狼啃残。家里雇人埋在当地。

此时的润发,在蒙古军里当少尉排长。所在部队打入一些八路军的地下工作者宝音巴图等人,进行分化瓦解。选准了巴润发这个穷苦老兵,给他讲革命道理。他说;“如此黑暗,什么时候是个头啊?”宝讲:“只要穷苦人团结起来,总有天明的那一天”(指全国解放)。动员他从内部为八路军办事。润发尽力所能及,在宝音巴图指使下办了不少事情。有一天将管兵册的参谋灌醉,偷出兵册。宝音巴图钻在窑洞的窑洞里,点上素油灯腾抄,以备分析兵员的出身家庭等,物色分化瓦解对象。之后,启发巴润发:“你家有妻儿,生活艰苦,不是个做这种营生的(指当兵)。赶快偷跑哇。出去找XXX,让他给你寻点营生干”。润发听了他,找到XXX买了一头驴,装扮成贩盐的小商,给八路军送起信来了。大体活动地区是东至旗下营,西至固阳。

不久,得到三弟被勒死的噩耗,夜奔家里,气不过,偷偷送长子巴占全到朱亥村当了共产党领导的骑兵一师。此时,占全十六岁。这是他为“天明那一天”做的又一件好事,也是对第一个儿子的人生安排。解放后,他把次子送到旗里,培训当干部,做土改工作。后由于文化程度不够,返村务农。此时三儿全有已经十岁,学习钻研,成绩优良。润发看他是块材料,虽然家境不裕,但深知没有文化的甘苦,就尽力供其读书,“考到哪就供到哪。”小学、高小、初中、高中,虽然家里有因劳累过度、久病半躺的妻子云存香,紧需劳动力,但是花了16年,硬是供出个大学生。

那时,长子参军后,作战勇敢,冲锋陷阵,在剿匪中,马背上甸成习惯性肚疼。部队看他是块好料,派他去西北军区兰州第一军校学习汽车驾驶,1952年随军入藏。之后驻防青海格尔穆。一直到1959年平息西藏叛乱。1960年转业地方,61年响应号召,主动下放回原籍务农。

由于自己和次子占有没文化,不能为国出力,所以在培养三子全有上学读书方面、用尽心血。1953年,村中报考区立高小的有九人,只录取了全有一名。从村到学校八、九里路,宿舍有限,远路的学生已经住满。跑校吧,一个十一岁的孩子独来独往,起早摸黑。那时野外常有恶狼出没,很不安全。况且暖季好说,严冬怎么办?总不能考得住念不成吧。润发一方面讲甘从寒苦来的道理。一个文盲瞎汉,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劝人故事,鼓之以勇、壮之以胆;一方面制作了棍棒、鞭绳等防身物器,并教儿如何惊吓野兽的多种方法。一开始做了一杆霸王鞭;即当地将铜钱寄在木棍缝隙里,舞之娱乐的道具。全有上学时边走边舞,后被同学玩断。又制了一寸粗细、四尺来长的一根棍棒,全有拿它在手,双手紧握一头,跑几步、另一头点地支撑、顺势一跃,足有丈余远、再跑几步、再一跃、再跑再跃,这个动作既出路、又很惬意,就是费劲,这样走走、跃跃,一路玩着,也锻炼了身体。到教室将棍立在旮旯听课。同时用牛皮筋编了一条一头粗一头细的软鞭,鞭稍系有双瓜瓜筋制作,一抽声音响脆,有五尺来长。夜晚边走边抽,清脆的鞭声惊走野兽,不用时系在腰间,用袄遮住,无人发现。到了冬季,润发让妻子缝制保暖衣服,从头到脚、样样严实。遇有下大雪天气,北风呼啸、积雪半尺。其母阻止曰:“书念成念不成,人别冻死在外。”但是润发不以为然并说:“我领你走。”然后将儿穿扮严实后,出院操一把场用的木耙在手,出院上路,走一步推一个坑。他踩雪坑先走,教子也跟着走。遇有圪塄脊梁、雪被吹掉,可顺行一段。遇深雪则绕行之。上了路再推再走,边走边说:“不冷了哇。在家时总认为外面冷。出来走一阵,再加推雪用力,只能出汗,还会冷嘛?”儿子感觉果然如此,接过父亲的木耙推一下,走一步。父子俩轮换几次,八里路竟在不知不觉中走进学校所在的公喇嘛村里了。此时农家担水饮畜,已断续扫开小路。用不着推了,父亲目送儿子奔跳上路、扛耙返回。这样送了两次之后,儿子独自就可破雪上学了。

翌年,学业渐紧,早晚来回总得两个小时,还疲惫不堪,况且午饭没有着落。学校住不成,找个亲戚吧。正巧,他的远方表弟闫克在此村居住。润发从小养成万事不求人的习惯。为孩子读书,他这次刷下脸来,开口求助了。儿子食宿在表叔家,他又是帮人家耕种锄地,又是提供超过孩子食用几倍的粮食蔬薯。一九五五年,全有考入师院附中,1958年又以优异成绩升入高中,这在当时的农村是凤毛麟角。年级高、费用也高,况且儿子已入青年时代,又已进了城,穿着打扮也不象在农村了,大襟袄、大裆裤一裹、牛鼻鞋一蹬了事。中学生起码得一身海昌兰制服,脚穿秋鞋洋袜子,冬天还得一顶火车头棉帽子。这对一个挣工分糊口、又养个痨病患妻的半达老汉来说,负担不轻。他一方面教子“要吊里子,少吊面子”(即多学知识,少注重衣着)另一方面,想方设法多养自留羊,每年喂养个大肥猪,大冬天骑自行车往返70里进城卖掉羊皮毛、猪羊肉、提供学习费用,为此每个暑假安排孩子割绿草、晾干捆住,他每天集体地里收工后,傍晚一背一背背回家。堆好防雨,以备冬季喂羊,寒假领着儿子拾粪攒肥,以备自留地高产。人说:“田家少闲月。”他的十二个月天天是忙的。冬季白天拾粪搂柴、扫树叶,晚间点灯剥麻杆(秋天荐花麻杆沤制的)。再就是伏笤帚、栽扫帚、纳大底。夜以继日。

及至一九六一年,儿子考入大学,润发已是五十有几,腰腿疾患拖身的岁月了,年轻时超负荷的劳作,过量的损伤对肌体的孽待这时寻找而来。平时都站立困难,何况还得下地挣工分,好在全有自知家境状况,选择的是师范学院,饭费不出、还拿助学金。寒暑假打工挣点钱或投稿得点稿费,凑合读了下来。此时已是一九六五年。

一九六六年,史无前例、波澜壮阔的文化大革命运动开始,这次运动给全党、全军、全中国人民代来巨大灾难。特别在清理阶级队伍时,一些坏人抗起铁锹斧头搞“挖肃”,几年把蒙古民族摧残殆尽。毛主席说:头年斗、二年批、三年改。但是老人家年事已高,并且被架空,控制不住局势,回不过头了。他讲在意识形态里谁胜谁负的问题没有得到根本解决。一点不错,各种非无产阶级思想的代表人物跳了出来,尽情地展示才能、按着自己的“观点”实施自己的行动,搅得周天寒彻。运动一开始是以批判“封资修”拉开序幕,向着四旧冲击。革命小将虽有过火行为,还算很得人心。但是,这场运动被坏人颠倒黑白、混淆是非利用了,而且是充分而彻底地利用了。初衷是好意,结果没办一件好事。我们不能指控毛主席有品质问题和个人目的。但是这时的毛泽东已不是当年的高瞻远瞩、与民众息息相通的毛泽东了。文革开了头他就是“盲人骑瞎马、夜半临深池了。”

运动之初,家里大小男女人听了宣传,认为“又要整一批灰人呀。”规模之大、声势之强、象毛老汉办的事。未曾想不到半年,天空已不见光明、空气已相当混浊。魔鬼和君子都吆喝的是真理,打的旗号无论红、白、黄、黑都是似象不象的马列主义。润发老汉楞了一阵,想拨开这些专听毛主席的声音,但那个声音传下来就变调了,而且超分贝的强劲响亮。不管发生什么,润发老汉是相信毛主席、共产党的。但是,铁锹斧头挖在了他的头上,1967年冬“挖内人党。”蒙古人不论城乡居民、也无论干部、工人、农牧民、成年人大都被怀疑是其分子。先是逼他的儿子巴占全承认。

巴占全,当时是古力半忽洞村的大队主任,他从1961年冬回原藉务农以来,凭着建设家乡的满腔热忱和在外闯荡多年的经历,管理一个村庄事务绰绰有余。古力半忽洞村地土较多,气候也较好,五谷杂粮都能种植。“大跃进”和“学大赛”当中,大搞农田水利建设。随之农、林、牧、副全面发展。这几年中,村里人口由五十年代的四百口左右、增加到一千来口。本村繁衍不说,光外村女嫁入本村顺之全家迁来的就增加近四、五百口。但由于地域宽广,单产逐年提高,家家户户丰衣足食。文革开始,他还以为冲一冲、斗一斗,整整风气,逮几个坏人就完事了。不想越闹越深,又开始斗他这“当权派”。他说:你们还没闹够?实在没事,上大南梁多开点急留地打粮食哇。成天寻缝缝扎腾,能顶饭吃!闹我“当权派”。我从16岁参军,南征北战,建国后,进西藏、驻青海、又入朝鲜抗美帝,转业后,回呼市公路工程处当车队长修了多少路。现在回村当了X大一个村主任,什么“当权派”?有什么斗头?说得群众都走散了。但是在村一贯懒散受他管制的几个赖痞,一心想公报私仇。这次没斗成,1967年整蒙人的“挖肃”运动来了,给他扣了“内人党”的帽子,并且株连了他的父亲巴润发和其弟巴占有。其父为人秉直、拒不服整,而且指责他们好坏不分、颠倒黑白、态度强硬、言词亢奋,更惹翻了“抗锹”的人。他们刑法加码、轮番批斗。把烧红的炉盘放在占全弯腰的背上,真正留下挨整的圆圈烙印数个,用扎机井的铁管在润发的双腿上压杠子,两头站上七、八人加重,直到压断。抬到圈押房里,几天后,由几个四类分子抬回一个血迹糊染、不成人样冻硬的尸体。说是以锅沿割断脖颈自死。自己怎么能用锅沿割断脖颈大动脉呢?此时看守的人哪儿去了?如此残死,只用“畏罪自杀”作了交待,而且还用干草绑成润发之体型再度批斗。巴占有在圈押中得了伤寒、又闻父亲已被整死,饮食不进,奄奄一息。古力半忽洞的“挖肃”也以“大获全胜”而告终。该村百姓无不为之落泪,这么一家好人被整得破碎不堪,世道谈何公平!

一九六九年,中央说内蒙的“挖肃”运动“扩大化”了。开始平反。但当时的林彪、江青集团还披着外衣,真相尚未完全暴露,孽行仍在延伸,基层还是乌云遮日。致残的巴占全、巴占有虽然获释,但这种残景残况怎么度日?

此时的三子全有在外地任巴盟临河革委会委员,生建部副主任。以混入红色政权“披着红马褂”的乌兰夫派在河套地区的“少壮派”而被关押。全有,大名曰巴尚勇,1964年冬仍在内蒙师院读书,以毕业实习“阶级斗争”的学生身份,参加监河县由内蒙党委组建的“四清”工作团。“四清”结束后,内蒙党委从学生中选留七名应届生参于留守巩固“四清”成果的工作队。在该县“永清”大队蹲点。七名学生被列为“接班人”培养对象。说三、五年锻炼后,可安排县长、县委书记。当地时称“七君子”,巴是其中之一。既是内蒙党委指定的,内蒙党委以乌兰夫为第一书记,乌兰夫是“民族分裂主义”罪魁。所以,七名学生便是民族分裂的少壮爪牙。其实七名学生是副书记高锦明(河临“四清”工作团长)指定的。高是反乌英雄。说七名学生是乌兰夫爪牙,纯属驴头不对马嘴。

全有被押获释,已是68年秋,回老家见父死哥残,母亲疯疯癫癫,又痨病半躺。挨整后的残状不仅如此。恶果还在继续,第一,挨整几个月的工分没有。当时是靠工分分粮。没工分也没粮食,三家15口人没有饭吃;第二,大人都残,孩子尚幼,挣不成工分,来年生活也无着落;第三,子女上学,被侮被打被排斥,没有安全保证;第四,部分房被拆,家用家具和箱柜一应等物被抄搜。现已临近冬天,连根引火柴都不存。怎么御寒?罢、罢、罢,躲吧。好在全有还任过生产指挥部副主任之职,不少公社的头目很熟,就跟临河县乌兰图克公社的一个蒙汉杂居生产队联系好,同意接收。回来跟占有商量,同意迁走。于是占有一家,连同其母一并背井离乡迁入该队。离开那个环境,思想上压力小了,队里看占有身体半残,安排当饲养员,长子巴文魁十四、五岁,给了适当的营生。第二年还给了些照顾,一家人便安稳下来。占全挨整时,其妻正坐月子。获释后他不能劳动,靠妻子向亲友乞讨,要来一些粮薯,算是过了冬。次年,不得以将一处院落廉价卖掉,换米换粮。自己将父亲未被拆掉的破房修了修,一家搬了回去居住。这就是巴润发一家在挖肃运动中的结局。

一九七0年,内蒙军管,刚过春节,全有(巴尚勇)去黄河边上执行防凌汛任务,任黄河的临河段防汛总指挥。从立春到春风,一个半月不能回家。正当黄河水流凌畅通要收兵撤回的时候,近临的黄羊木头公社书记告诉他,“听说你妻生孩难产,生后母子都留下毛病。你回去看看吧。”巴问:“孩子在不在?”对方答:“不知道。”巴说:“军管会通知后天回县开会。离家这么远,回家再赶到县里开会,我怕不赶趟”。对方说:“产后毛病是大事。我劝你还是回一趟。”巴说:“军管那么凶。咱请不下假来。”对方说:“那么地吧,今晚你骑我自行车,摸黑回,一百六十来里,估计天明能到。你回家看上一眼,明天下午回县,后天不误开会”。巴尚勇眼睛一亮:“倒是个注意。”说走就走,当即公社书记骑车将他带上,到公社后,将车给他连夜回家。

防汛指挥部在县城南120里的黄河边,巴的家在县城北四十里的农村。那时的公路都是土路,崎岖坎坷。夜间没有月亮,深一下浅一下,不知摔了多少跤,天亮是到家了。一看,孩子还在。因为是逆生,先下来一条腿,另一条腿是老娘婆伸进手抠出来、顺势将孩胎揪出来的,所以,生下虽已一月,但还是一腿短一腿长,别处并无大病。孩子母亲,因是逆向揪出来,连子宫也拉下来了,拖在外面,好长时间不能复位。

这种情况,总得治病哇。歇了一会儿,他就去二十里路外的隆强大队找医生。正遇人家参加公社的“学代会”。赶到公社,学代会今天正是总结大会,不准代表请假。一直等到散会,已是晚上六点多钟。北方早春的傍晚,六七点已是夜幕拉下,漆黑一团。他骑车带上医生,到家又是晚上九点了。诊治完,摸黑将大夫送回,买上药返回家,已是后半夜,快鸡叫了。头天一夜没睡,实在没精力连夜返回县城了。睡一会儿吧。天明一看,外面下着小雨。真是出门偏遇顶头风!河套的土壤全是胶泥,怎么走啊!巴尚勇站在门前、使劲捶了一下门框,“走!”推车上路。那种土壤,把自行车轮子沾住卡死,别说骑,就是推也推不动。走一段抠一阵,头上还顶着雨,衣服全湿透了,早春的天气还是结冰的。外面冻硬,里面出汗。费了五个小时,终于赶到会场。会议已经开了一多半。巴尚勇悄悄坐下。不想军管会讲话的人看见他了,命令他站起来,问他干什么去了,他说“老婆生孩子,回去看了一眼。”军管说:“老婆生孩子,还用你看?”巴说:“一言难尽,会后我向您汇报哇。”“汇报啥,你这是对抗军管、反军。到学习班斗私去。你出去。滚吧!”巴瞪大眼睛,迟疑一下,走出了会场。想等散了会找军管把事情原委讲清楚。但等人家出来,走上去要汇报。不待开口,军管就训斥道:“你一贯瞧不起军管,军管在你眼里值几个钱?行了,什么也别说,好好学几个月吧。”等他走远,军管的一位部下过来拉巴到一个背静处说:“早晨点名时,没叫到你,首长就发了一顿火了。你不用说了。回去准备一下,去学习班吧。”他的语气较随和,巴尚勇就将事情的原由讲了一下。此人听了说:“这么回事,有情可原。”巴乘机说:“进学习班就一时出不来。老婆的病挺重,能不能允许我再回去给抓点药,安顿一下,然后去学习班?”问:“你得几天?”巴说:“今天回去,明天抓回药,后天就去学习班报到。”军管的同志同意。

巴尚勇业余学医,大体知道子宫脱垂的治疗办法,就从县城买了些中、西药回到家里,告诉孩子母亲不忙参加劳动,每天提肛四次,每次约20——30分钟,慢慢就回复原位了。当时,巴尚勇的母亲跟他们一起生活。在旁说:“孩子是不是拐子。你养个半残儿怎么办呀。”他说:“妈、不会的,小孩如面软,他现在骨头不硬,虽然拉了一下,但拉不坏。将来骨头硬了留不下残疾。况且,咱们尽办好事,老天不会给我个拐儿。”母亲也就转忧为喜,一家三代有了暂短的笑声。一天时间,主要是抱着孩子,享受天伦之乐。他对初生儿子说:“你这臭小子,刚一降世就给你妈一个创伤,给爸一个处分,你这命倒挺硬。长大好好给爸争气。咱们是从东面迁来的。你哥叫文君,你就叫文东吧。况且,主席毛泽东有个东字,你巴文东也有个东字。你是东方红,太阳升,巴家出了个巴文东。你和哥哥健康成长,长大给爷爷报仇。”长子巴文君爬在背上问:“爸,啥叫报仇。”他揽过文君,含着眼泪,半天语不出声。

晚上,家里很冷,炕头给奶奶睡。弟弟吃奶,跟妈挨着奶奶,文君跟爸在后炕。被褥冰凉,爸搂着他问凉不。他说不凉,爸奇怪地问:“为什么?”他说:“奶奶说,开始凉,温温就不凉了。爸的身上热”。

爸从孩子年幼的身上看到了抗御艰苦的骨气,把他紧贴在自己身上,父子甜睡了。

巴文君,一九六七年四月初八生在老家和林县古力半忽洞村。当时其父在巴盟临河县工作。他降生八个月后,乘每年半个月的探亲假回来,才第一次见到儿子。家里早就去信让给儿子取名,终因工作忙碌,又兼家庭观念淡薄,竟然忘了此事。此次回得家来,见小生命吃得胖乎乎,会坐会爬,正在喃喃学语,而且初次见面,并不认生。主动爬到胸前示意让抱。爷爷奶奶说:“这是挨的亲,就象早就认识。”父亲双手将其卡腰举起,更是哈哈呢笑不止,一而再、再而三,似乎久别重逢。玩了好一阵才告暂停。父亲在紧张忙碌的生活之余,初次偿到有了下一代的无穷乐趣。给孩子起名字,总要寄托一些长辈的意愿。父亲见他小小幼儿,竟表现有一种君子风度,又希望长大能具备文才,就取名文君。爷爷奶奶怩称“俊俊。”

挖肃家破后,迁来临河县农村,当刚把家搬来时,粮食米面都有,就是没有柴烧。父亲是农民家庭出身,借了镰刀绳索就要去野滩割柴。走出百余步,后面一个声音袭来“爸爸,抱我,爸爸,我也走。”孩子边追边喊。这个嫩稚的声音,才使父亲产生了家庭观念,担起了做父亲的责任。明知带上三岁孩童会影响他干营生,但是父亲将儿高兴地背起来,到野地大大割了三捆柴草,背在背上,将儿抱在胸前回村。不想他竟睡着了。父亲放下柴背,坐在上面,傻乎乎地端详怀中的儿子,心中不知滋生了多少美好的梦想。也不知过了多久。他妈追到地里,才一个抱儿,一个背柴回家晾晒。

那时父亲的工作很忙,纪律也十分严格。两三个月才能回家一次,假期至多三天。回到家来,放下车子,喝口水就着手干活,多是全面把各种事情安顿一番,然后匆匆蹬车离去上班。父子见面机会很少。

天无绝人之路,当父亲带着挖肃受害的长兄一家来到后套艰难度日,精疲力尽的时候,好心的领导,不知不觉给了他一个城市户口指标,让他一家连同母亲迁到县城居住,并给孩子母亲安排了临时工作。此时,文君的弟弟文东也已一岁出头。兄弟二人由奶奶看护,父母两人上班,收入增多,一家五口聚在一处,其乐融融。

好景未长,时隔一年,在妹妹文玲出世的月地里。本来多病的奶奶(患肺心病)在全镇流感传染中咽气。尸棺尚在院里停着,来伺候坐月子的姥姥也染病住院。坐月子的母亲惊吓过度,神经失常。未满一月的妹妹被塞到被褥垛后,三天四黑夜无人理睬。天灾造成人患。院里停着死的,医院住着病的,家里憋着疯的。父亲和自己兄弟俩也都染上流感,只是较轻。妹妹的性命,当时还未列入重视之界。

一个救星骤然降临。第四天下午,突然来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,进门就看坐月子的如何。简单对话之后,老人取来一把花椒,放在小盆里,注入二两烧酒,划火点着,烧热之后,抓酒火洗眼,不一阵疯子的眼睛睁开,心里也清亮,能以正常人的样子跟其谈诉。在老人的抚慰下,嚷闹几天的疯癫人第一次安然入睡了。老人走出外屋问:“孩子呢?”巴尚勇说:“在这儿。”老太太说“不是问两个大的,我问月地孩子。”巴尚勇无力地笑了笑。老人急问:“扔了?”“没有。”“在哪里?”尚勇用下巴无望地指了指被褥垛:“在那后面。”老人象锇狼扑食一样,三把两下将被褥揭翻,从后面托出一个襁褓,解开一看,里面的小人还在憨睡,老人将其翻转,背上、小腿小臂都被尿淹得紫红。老人急忙全部换干,重新裹包,抱去让其母喂奶。但是其母截奶了,吸不出来。老人指派其女(正好此时来找她)回自家取了奶粉、练乳,买了奶嘴过来,兑温喂上,母子入睡后,才有功夫坐下细谈:

老人前些日子伺候武装部政委家属坐月子。刚完就听说“尚勇家出事了”。赶忙过来看望。不想遇个正着。进门三个小时办了两件大事。尚勇看在眼里,痛在心里。当时他已三十一岁,先得双子,这次得女,本来是十分称意的事情,女儿出生半个月来,他是喜之又欢。谁知天有不测风云,人祸降临他的头上。他已四天四夜没眨眼了。身体疲累,神智发呆,此番见到老人手忙脚乱,既安稳住月地的病人,又将无望的女儿救活。十分感动。跪到炕上给老太太磕了个响头:“谢谢您呀,老人家。我怎么报答您哪?”老太太赶忙扶起:“这有啥哩,谁家没个灾灾痛痛,能帮的帮,能解的解,应该的。”此后,老人天天过来伺候,母子逐渐恢复正常,尚勇将其认作义母。之后将其一家安排城镇,年龄大的找了工作,年小的上学读书,老汉也让去一个单位下了夜。从此,老太太常到家打里招外,真象亲娘母子。这是后话。

灾难过后,一九七四年,尚勇回家乡落实父亲被挖“内人党”政策。因为他家在运动中损失惨重,两残一死,全家株连,所以,县委两位书记来做工作。正事之余,聊起尚勇的工作,二位书记劝尚勇回家乡奉职,尚勇应充。便于本年秋携家口回到和林县委上班。先在宣传部,后在经委,之后,乌盟要在该县建立一所民族中学,招收呼市以南托、和、清、凉、土左等五旗县少数民族子弟入学,派尚勇任校长兼党支部书记。虽然刚建校,但头一年就有20%的升学率。学校建成,正常运转二年后,尚勇被调县政府办公室任主任。当时的县长是云福祥,副县长李淑莲、苏力亚、张三团、云二柱。云福祥文化程度不高,实干精神挺强,李淑莲女辈,工农干部,云二柱、苏力亚知识分子,号召能力欠缺,张三团农民子弟,只通农事。云福祥对尚勇说:“我是文盲,李淑莲一个六年级毕业的妇女干部,其他人你也知道。为了全县人民的利益,你就放开手脚干吧,不要受职务的限制。由我撑腰帮你成事。”尚勇在办公室主任的岗位上,协同有关部门,亲自抓了城市建设,自来水工程,街道硬化、绿化,职工住宅改善几大项目,特别为全县林牧建设,征服白二眼沙坝,出谋划策、争取资金、奔波出力。二年后,被提任该县常务副县长。又一年后,被调集宁市当了市长。从1984年至1992年连任八年,是建市以来任期最长的市长。

集宁,昔称老鸹嘴子。民国以来属丰镇县管辖。当时有一位浙江藉的人,叫杨葆初,在丰镇当副县长,他看中了这块地方。他说:老老鸹嘴一带南有丰镇、北有陶林(中旗),东有兴和、西有凉城,四县交界,县县不管。常有土默川的窜匪来此地侵扰作案,四县都鞭长莫及。此其一。其二,因为路途遥远,老百姓缴赋税有长途跋涉之劳苦。所以,建议在此处设一个衙署。经报当时的察哈尔省当局,立即批准建一个三等县,并指令由他筹建。杨先生克服各种困难,于一九二四年正式建成,由他担任县长。此地周围土地薄脊,物产欠缺,村庄稀疏,各业不旺。出现转机是修筑京兰铁路通车后,一下成为货物集散地,商贸繁华,人口巨增。特别是新中国成立以后,中苏友好往来,铁路向北接轨,通向乌兰巴托、莫斯科。集宁成了国际铁路的换装车站,五十年代城市规模也由桥西的两平方公里、向东大势发展,横向十条马路、南北四条大街。内地一些中型厂子陆续迁来,肉联厂、轴承厂、毛纺厂、拖拉机厂、焊条厂、亚麻厂、皮件厂、元件厂、拔丝厂、化工厂等一时繁荣昌盛,各业俱丰。当时内蒙西部区的城市排行是呼、包、集。于一九五六年由县改成市(县级),以工商为主,厂子也越来越多。成为乌兰察布盟盟府所在地。

但是,一九六二年,中苏关系恶化,而且边界大量陈兵。很有磨擦的可能,集宁地区由过去的大后方(当年东南沿海是前沿)一下变成“反修前哨”,停止地上建设,全民动员“深挖洞,”加强战备,准备打仗。到一九八四年,二十年间工农牧业没有一点发展。巴尚勇来当市长,干点什么呢?厂房设备商店都已破旧不堪,在岗工人无事可干,待业青年沉积下六、七千人,找不下工作,居民住房年久失修,一下大雨,市长就得守在“桥西人民共和国”防洪抗灾。由于挖洞出土,拉不走垫了院,不少居民家地比院子低二尺多。不少住房是土木结构,椽檩腐烂,岌岌可危。不防怎么能行。这样的地区,国家除了定拨维持性命的经费外,什么投资都控制。

巴尚勇走访老干部、老职工、老知识分子,求谋问策。有人说:“你想长呆还是短呆?”巴说:“此话怎讲?”对方说:“若是短呆,你就搞点市容市貌,抓抓卫生。要是长呆,就得办厂子、盖商店、修街道,那可是硬功夫,费点劲了。”但是,国家建设资金不往这类地区投。怎么能跑回钱呢?那时不象现在给点优慧政策,就能引进资金。

还真是时来运转。八四年秋天,国家领导人视察边疆,得出结论,“苏联虽然陈兵百万,但是从未下决心打我们”。今后应当用“繁荣边疆”来“巩固国防”。而且讲了“南有深圳,北有二连”的名言。这句话给集宁人跑项目、跑指标灌注了理由。无论走到哪里都是理直气壮地称“中央要扶持北部边疆,你们应当干点实的。给我们点什么”。巴尚勇及其副手各自带领所分管的部门跑自治区各厅局,跑国家有关部委。还去兄弟省份横向联合。他要求各科局的环节干部说:“我不求你们每天早几分钟上班,晚几小时下班。只求一件,就是你在任职期内,成成功功办一、两件大事、实事。我考核你们主要看这个。你们为人民服务,也必须办这个。”当时是改革开放兴起,引“包”字进城的初期。干部职工热情很高。大家被广泛动员起来。一时跑资金、跑项目、旧厂更新改造,新厂前期准备,热火朝天,欣欣向荣。大厂争取不来,但巨大的热情和冲天的干劲,感动了厅局领导,也取得了国家计委和纺织部的信任。就把一个中型毛纺厂项目放在集宁。资金由计划经济体制的拨款,改为市场经济的贷款。不管如何,冷落残淡二十年的集宁,如今是,打底子、铺滩子、办厂子、盖房子、修路子、安排孩子的“六子”热潮,讲实话、办实事、创实绩蔚然成风。集宁人口,由八四年的十六万,猛增到二十二万。那时三年一届,他干了两届半,八年。到他谢任时,群众给总结了“五个二”:即工农业总产值翻两翻,财政收入增加二倍多,大、小楼房盖了二百座,宽窄公路修了二十里(街道),改造和新办工厂二十九个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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